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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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嗑 不是好人

【邱刚敖×天养生】望着一朵玫瑰直到眼睛粉碎(中)

不知下什么时候写出来,三月中旬可能。

原本只是想让他们俩睡一下,结果写长了。

以下正文:


歃血为盟的第一顿是牛扒。


邱刚敖比报纸上照片里更瘦,黑发更长,报上都未说他们两名罪犯还活着,为了掩盖无能。两名阴曹地府回来的半人半鬼聚集在小厨房,个头再大点的人进来就要站到窗户外。邱刚敖紮起头发,又捋高衣袖,天养生并不意在招厨子,而且邱刚敖把自己当主人的样子让他不爽,于是两人一同在厨房挤,似乎要做一道菜,似乎要分割土地。


厨具只有一人份,一个用了另一个就不能用,都不是相让的人,谁先拿到算谁的,总有人不爽。天养生愤而洗芦笋,因为看起来邱刚敖对牛扒的造诣比他深得多。


狭窄的小窗在水龙头的上方,类一只幽幽蛇眼,窗外无穷无尽的红光,隔壁想必来了新客人。天养生在哗哗水流声中突然听到邱刚敖在笑。


他回过头去。


邱刚敖手里握着方才被天养生甩入椅背的剔骨刀,说不上来什么表情,很快意的:“不觉得好笑吗?所有的警察都在担心我们死没死,偏偏我们都吃饱穿暖,我们两个如果一起出现,他们会吓一跳吧。”


天养生见他抛起刀子,又轻松接在手里,也想了一下那些警察见到他全须全尾回来时的脸,吝啬地提了提一边嘴角。


见邱刚敖熟练煎芦笋,将牛扒封边,天养生很懂得合作,取盘子来盛,率先走出厨房,完成了两位亡命徒的第一次联合。


相对坐下在天养生那张小桌,背景音乐并不罗曼蒂克,是轻微的吊灯晃动带来的碎碎杂杂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调笑喘息。彼此的脸都在暗暗的灯光下,仿佛铜版纸上的拓印,香炉里的香还在燃,面前是一人半份牛扒,一人执叉,一人执刀,餐具都只有一份。


说什么都不合适。


天养生忽然眯起眼,要打人的样子,却说:“我并非不想报仇。”


邱刚敖表情古怪:“你反应这样迟钝的?”


七个孩子一齐搵食,虽是家人又明白自己没有家,最终那一战他亲眼见老三惨死,另外两个弟妹既没找来,也不必说,账可以平均分摊给警署的每个人,每个人都该死。


“我得保证那天在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天养生说,“我不可以再输。”


他说这话很有把握,虽然语调总是轻飘飘的,每个字都软而优雅地堆在一起,却让人不由得去信服他的笃定。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作?”


“实力充足的时候。”


“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可真难得。”


天养生蹙眉:“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邱刚敖露出自满且夸张的笑容:“天养生,我恐怕是活着的人里最了解你的了。”


他表情做这么满,却不让人反感,阴鹫,又因为太好的脸演化出戏剧效果,天养生哼一声,说道:“别太自大。”


“你不是也很了解我?不然刚才干嘛没杀了我?你认同我说的每一个字,是不是?”


天养生再道:“别太自恋。”


邱刚敖耸肩,两人各自食牛扒,歃血为盟,倒也不差,牛扒里还有微微的血丝,这就算正式合作。天养生用刀去切牛扒,用力再多些就要把盘子也切碎了,邱刚敖看到他以虎口抵住刀柄,有一截断指,好奇问:“你那是怎么回事?”


天养生不答,抬抬下巴,他每次这样做,都代表要挑衅,能把那些警察气没半条命,但邱刚敖缓缓眯起眼睛,盯他的喉结和光滑的下巴,想这是猫猫狗狗想要被挠挠下巴而已。


到底没说出口,也没伸手去真的挠,他肚饿,想安生吃东西,不想再打了。


“你那又是怎么回事。”天养生指的是邱刚敖眉心的一道弯刀疤。


邱刚敖:“你猜得到吧,天养生。”


天养生不由得作出合理推测:“入狱后,你亲手抓的那些人......”


报纸自不会说滥用暴力的警察入狱后的凄惨下场,看他面孔上弯弯曲曲的刀疤,嘴角和额头,猜也猜得到。正义者讨伐他的时候,并不会过问他的生活究竟是何等地狱。


“猜对咯。”邱刚敖说,“每道伤疤都是他们的回礼,每晚都有人送啊,好丰厚。”


天养生并不赞同他之前说两人相互了解的话,也无法欺瞒自己确实了解这样的日子是怎样捱过,每晚都要担惊受怕地等待战斗,没有任何人会施以援手。


天养生简明扼要的:“......这是我在越南留下的,任务在赌场,我们入去,有人埋伏,我们逃不脱,我妹妹在。”


邱刚敖忽而盯住他的眼,最后四个字放得太软,像呵出的一口气。他真的抓到温情在天养生面上还未流失的一秒,天养生的弱点一直都很明显。


邱刚敖得到这个回答,却没有再说话,垂下头去,发顶乌黑,很安静。


他只能用叉子吃芦笋,刀在天养生手里,牛扒一整块便无法分割,此时面前出现一段雪白的刀刃,天养生的手跨越桌面递送过来。


天养生慢条斯理:“这样可怜,好像我没招待好你似的。”


邱刚敖嗤笑一声,伸手去,令天养生想不及的是,他却不是去接刀具,而是一把握住了天养生的手腕,天养生刚要发怒,邱刚敖抬起头,天养生骤睹他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脸,眼睛又黑又绝望,嘴唇薄薄两片发紫,像要碎掉的夜合花。


他打出一张十分莫名其妙的牌,然而十分殷切:“可不可以帮我切。”


天养生见过世面,就算不算上曾经一起生活后来又死去的小孩,也养大了六个弟妹,身边倒没有过易碎又危险程度极高的,因为他积威甚重,从来只有他主动施与,没有别人撒娇来讨的份,疯也疯不到他面前。


养义心思敏感些,有时郁郁,他多照料几次谈谈话也就算了。


邱刚敖的手指紧紧箍住他的腕,眼底都要溢水出来,脸上总是可怜和狠厉混合,悲伤的小疯子,让人要一次又一次估量在他身边的安全性。


天养生目光慢慢冷下来:“你给我适合而止。”


邱刚敖松开他的手,笑笑:“别这么吝啬嘛,阿生。”


到底没切下去,遂沉默用餐到了终末。


天养生一直思考是否要和邱刚敖合作,无论如何现在和他斗得死去活来不是最佳选择,只有实力充沛的时候,天养生才能说出去警察局抓人的豪言,现在如果算上邱刚敖也不一定能成事。


而邱刚敖心中则一直在回荡着天养生谈及妹妹骤然低落和温柔的语气。


他真想在那个晚上去警署,亲眼看看天养生目睹弟妹惨死后脸上的表情,看那张脸上万念俱灰,扭曲和痛极。


真是可笑,我们做罪犯的,反而更有人情味啊。


食毕又一起洗碗,邱刚敖归家。


当晚好大风,又落雨,次日天养生下午才出门,赌场下午才开门,他不赌,但赌场活计价高。不是正经地方,角落有人食白粉,食几粒蓝色药丸发癫。天养生跟在保镖后边做暗刀,不常给人看到面孔。


他不便再暴露本名,好在没有全城通缉,也没甚么人识得,他和邱刚敖犯案都是大场面,死伤许多,损失惨重,港警又进行许多次肃正风气的运动,天养生以前的线断了许多,不要命的越南毒贩到金三角去了,靠他自己谋划一场大复仇是好困难。


赌场老板在赤柱待过,坐监十年多,那里不把人打死就好,打得皮开肉绽,医生一剂猛药下去又救得活,便继续打,天养生在这一带谋食最终找到老板,满面的坑洼像个文玩核桃,他的赌场又黑又不干净,不过这和天养生无关,涉及生意的事他不做。


前几天已经说好,今天也是照例做保镖身后的人,不是大事。


赌场的老板叫阿金,赌场的门卫每天食一粒蓝色药丸保持清醒,见到天养生,四片眼皮搓开,露出两粒小的黑眼珠,认出是熟人,便请他入门去,跟他讲今晚有大场。


天养生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只要赚到今晚的钱,就不欠任何人了。



 

邱刚敖从梦中醒来。


他要起身,下半身还绑缚在铁架上,这才想起昨日晚练刀忘记给自己松绑就这样睡去,他身体情况恢复还可以,邦主呢?手心伤口愈合了吗?想到这心里又痛又快意。解开绳子跳下去,下肢血液不流通,崴了一下。


一家没人再来的旧仓库,他改造成可以落脚的地方,打开冰箱意外发现还有存货,才想起昨晚是在天养生那里吃的晚餐,不禁笑一下。


他和天养生的活跃时间并不重合,区域也不重合,倒平白错过许多相交的机会,倘使早就结识,或许两边的结局都有所不同。鼎盛时身边都热热闹闹,一边有家人,一边有兄弟,现在两条落水狗联合,还能说出,要死的人耶稣都留不住吗。


邱刚敖想,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和天养生早点相识,高级警司章文耀见过没有?一起做过联合行动吗?昔日作为明星警察,章文耀或许也握过手夸赞过自己几句吧。


说实话,真想看到邦主发觉他和天养生结伴而行的表情,太像电影场面,他们将成为香港最大的敌人和最凶恶的犯罪集团。


邱刚敖穿好外套,出门,刮一整夜的风,冷得要命。

和天养生这种外面来的,也只能从外国人那里获取消息和物资的人不同,邱刚敖当然更熟悉香港的地下世界,他的线虽然也断得七零八落,好歹还有能续上的机会。


他联络上一个情报贩子,打了一顿又请了一顿饭,才要到想要的信息,约定今天见面,那家伙在某档口,头发是橙色,面颊一块凸起一块凹陷,邱刚敖见到他都想戴墨镜过滤一下。


“怎样。”


“晚上要带人去西街的赌场,去的人蛮多。”


“那是阿金的地盘,他去做甚么,有瘾?”


“有甚么瘾,去抢地盘的,上周两个白粉仔在他门口交易,差点被巡警抓到。”


邱刚敖抽出两张钱放在桌上,留给情报贩子吃晚餐,起身往街对面走。


他在咖啡店买一杯咖啡,加了鲜奶,提了神再开始思考。


邱刚敖看中了这个走私犯的一仓库高级枪械,要复仇没有精良装备是不行的,今天晚上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但他想了想西街赌场的位置,饮毕咖啡还是向那地方走去了。


赌场内此时已然剑拔弩张,之前天养生就敏锐意识到在客人之中有不是滥赌也不吸毒的人,看身形步态,尤其那双眼睛,都是狠角色。赌场内氛围逐渐不好,有人推推搡搡,保镖上前去,天养生却不动,他知道今天的任务不同以往,阿金却没明说,他要把阿金找来算账,这时终于有人露出衣衫里绑在腰上的长刀。


事态顷刻就变得白热化,饶是正常来玩的客人也被打伤,阿金的人和砸场的人纠缠在一起,天养生带了一把枪一柄刀,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浪费子弹。保镖在他耳后说,阿金吩咐你今天帮多少就多付多少倍的酬劳。


天养生回头就赏他一个耳光,把他打得翻滚,牙齿松动,大脑轰鸣,保镖惶恐地一抬头,见到天养生神色不虞。


天养生一字一顿地说:“敢骗我,你们每个都该死。”


但也不容得他抽身,今天在阿金场子里的人,恐怕都是对方的目标,已有人向天养生冲来,天养生心中怒骂不知好歹,一双拳头舞得虎虎生风,把他捣得满面青紫,如烂公仔一般。


显然他这最强战力成为了全场瞩目,蝇蚋遇腥膻也似,都想先把他杀了,天养生心中怒骂一百遍送死的蠢货,正要挨个踢去阴间,却听得一声哗啦巨响,门口玻璃寸寸碎裂飞出,伴随着怒放的火焰,门口的人被炸飞出去,天养生抬手挡住气浪,脚下眨眼间就布满星星似的火与玻璃碎片,看得他竟屏息。


在火光之中飞跃进来戴墨镜的人,面上挂着笑容,好似英雄出场。


天养生的心情不知怎的好了许多,那人在他面前前滚翻着陆,站起来,手臂下双刀已经紧紧反握,和天养生并肩了。


天养生不敢掉以轻心:“你来做什么?”


邱刚敖说道:“反派英雄也算英雄啊。”


他飞快补充:“来闹事的是个军火走私商,我一直在盯他。”


天养生捏紧拳头:“你这话说得可真像警察。”


邱刚敖轻笑道:“先了结了再说吧。”


语毕摘了墨镜挂在上衣口袋,持刀跃出,天养生亦向反方向去抓送死鬼。


人堆里闪出个大汉来,向天养生直扑,给他逼到桌上,天养生先蜷起双腿,来一个凶狠的兔子蹬鹰,那大汉竟给他踢得仰翻,缓过来时天养生先狠捣他咽喉,又骨节插他双眼,将他的秃脑袋掼在桌上一排酒瓶上,成头都是血,流下来,大汉也歪斜到一边不再出声。


那厢邱刚敖一双蝴蝶刀真灵巧如蝶,他固然不是什么壮汉,但迅敏却为常人所不能极,下手又狠辣,刀刃在他人眼眶中翻过,眼珠鼻梁都划得稀碎,一时哀嚎四起,没人敢近他的身。拿长砍刀的伙计死命迎来,邱刚敖亦如灵蛇出洞,避开刀锋,钉死对方的手掌,或者绕开再重击手肘膝盖等关键。


天养生瞥了一眼,见不需要考虑队友的问题,全情投入,打得热血上涌。


太久没打过这种以一当十的混战,竟真教人小瞧了他,以为他只能做夜行者赚点暗地里的钱。他在桌上椅上飞跃,好像没有地心引力这回事,战得满脸发狠,一双腿能将人骨头都踢得粉碎。从天而降般出现,腰部弓起,两个膝盖生生撞断敌人的胸骨,落到地上,大拇指拭去鼻尖的汗,自狼藉中站起,下巴微抬。


邱刚敖缴了一把长刀,雪亮的好刀给短命鬼用,真是浪费,他便长短距离都能狂杀,也是越战越兴起的模样,在血雨里仿佛听到很轻的钢琴曲,他已经习得在残酷里寻找美丽的技法了。断肢惨叫都是佐料,他明知自己在地狱里不断堕落,除了一再堕下去又无法。


赌场里的打手混混又能有多少,二三十人,都被两个狠人打得半死,有中途就落荒而逃的,被天养生追到,怕他喊人,先揍晕了再说。


如果只有天养生一人,恐怕耗费时间要不少,他现在腿部仍有隐患,多了一个同伴,真砍瓜切菜一般料理完了。


战事方歇,只有两人站着,一人在房间的一边,浓重的烟气都已被血味驱赶,灯踢碎了半个,一闪一闪地摇晃,天养生抬脚向邱刚敖走去。


忽见二人从天井袭来,都拿着砍刀,天养生歪歪头,往前疾冲,邱刚敖和他心有灵犀,双手交叠给他做梯。


天养生借邱刚敖手托之力跳将起来,两腿弹簧刀似冲着两边弹开,一边踢中一个的同时竟然还能扭转,在空中生生扭了半圈,两人便一前一后直飞出去,一个撞晕在麻将桌一个从窗户飞出。天养生落下,悄无声息,掀起的裤管落下来,盖住他肌肉紧实的小腿。


他一回头,邱刚敖蛮不正经的:“大佬,好靓啊。”


后头来人,邱刚敖不徐不疾,也不回首,反手震出蝴蝶刀,干脆利落,瞬间贯穿偷袭者的脖颈,只是不甚美观,鲜血泉涌浇在他漆黑的外套上,像血浆片阴森的漂亮主角。


天养生行出去,到天井,食香烟,雨下起来,地面上细细的血被冲淡。


邱刚敖回望,这回都差不多了,如果把房间炸掉会更好,可惜不再是武器充沛的时刻。今天事情够大,但做得不够美。他跟上天养生的脚步,淋了两下雨,身上血腥味更重,他和天养生并肩。


两具承载太多伤疤的身体靠在一起,清雨淅淅沥沥的。


邱刚敖说:“今天我在想事情。”


天养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如果早几年我遇到你了,你在我的辖区犯案,我会不会抓到你?”


天养生对如果和假若之类的事无比嗤之以鼻,但不知为什么接了下去:“那时你应该没有这个实力。”


邱刚敖讽笑道:“人都是要到地狱里走过才有实力的。”


天养生对此不置可否,当然心里是认同的,他和邱刚敖的相似之处就在于被“公理”反复践踏。


“那现在呢?”


天养生答曰:“有实力。”


他顿了顿又说:“但没必要。”


“怎样,发现和我做同盟更好?我和你协作倒也不差吧?”


显然邱刚敖借力给他的行为让天养生觉得愉悦,让他想起配合默契的天家军,他从鼻腔里“嗯”一声:“那批货,是你想要的?什么时候去?”


“雨停就去,现在下雨啊,没人给打伞,不想淋湿。”


天养生扭头看他,邱刚敖许多行为和话语他都理解不了,确实很有趣,也足够新鲜。


刚被血淋了半身的人,抱怨说不想淋雨。


邱刚敖和他对视,面孔渐渐移过来,天养生垂下眼睫。


邱刚敖又用抱怨下雨的口吻说:“天养生,刚才我好痛。”


他凑得太近,几乎要叼走香烟的火星了,天养生没戴墨镜,眼睛是深黑的,映照他的脸。


天养生衔着烟笑:“还未答应要跟你一起卖命,就知道来讨好处了?”


可天养生没阻止,邱刚敖摘下他唇间的烟,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天养生正丝丝缕缕地吐出烟气,他并不嫌,和缓地覆住那两片嘴唇,同时大拇指揩去天养生面颊上的一抹血痕。


这支烟一直烧到邱刚敖的指头,天养生懒懒散散的,嘴唇湿润,动了动喉结,说道。


“之后我要去杀了阿金。”


邱刚敖无声地笑起来,又递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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